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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孩子們在美好的歌聲中成長(藝文觀察)

任姍姍 趙偲汝
2024年06月27日12:13    來源:人民網-人民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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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州省黔西市的公益暑托班上,婦聯干部帶領孩子們唱兒歌。周訓超 攝(人民視覺)

“童心向未來——當代少兒歌曲創作推廣活動”推出的歌曲《小雨滴》MV截圖。資料圖片

在第十六屆海峽論壇開幕大會上,童聲合唱團的小朋友表演合唱《同根謠》。新華社記者 魏培全 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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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給孩子們的歌不好寫”,兒歌要唱出“孩子們的話”,同樣需要文學性和韻律美。有真情實感有童心,找到“孩子的語言”,才可能寫好兒歌。

海量信息、多元渠道面前,隻有提高兒歌在網絡等平台的“穿透力”“可見度”,才能讓好作品觸達更多受眾。

 

有沒有一首歌讓你想起童年?從《賣報歌》《紅星歌》到《蝸牛與黃鸝鳥》《捉泥鰍》《春天在哪裡》,每個年齡段都有經典兒歌的陪伴,童年因此擁有了豐富色彩和悠長回味。

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,我國0—14歲人口為2.53億人,佔全國總人口的17.95%。2023年12月,教育部發布通知,要求全面實施學校美育浸潤行動。根據最近發布的《2024中國音樂產業發展總報告》,2023年中國音樂產業總規模約4695.62億元,同比增長10.75%。數量龐大的受眾群體、社會對美育的高度重視、蓬勃發展的音樂產業,疊加媒介環境的更迭和審美觀念的轉變,這一切都為少兒歌曲創作提出新命題。

今天,少兒歌曲的創作與傳播面對新的時代背景。如何寫出有時代感、受孩子們喜歡的歌曲,如何讓更多好歌被聽見、被傳唱?臨近暑期,讓我們走進幼教機構、專業團體、管理部門,在對音樂創作者、一線教師、教材編寫者和理論評論家的訪談中尋找答案。

寫出孩子們愛唱的歌

童心童趣、當代審美不可或缺

“慢慢褪去稚嫩的臉龐,漸漸長成少年的模樣,許一個願望種下我夢想,立一個誓言就心懷遠方……”6月1日晚,中央音樂學院歌劇音樂廳,“給孩子們的歌——兒童作品專場音樂會”在純真稚嫩的歌聲中拉開序幕。音樂會演出20多首兒歌,大部分選自“童心向未來——當代少兒歌曲創作推廣活動”。由文化和旅游部、全國少工委組織舉辦的“童心向未來——當代少兒歌曲創作推廣活動”2022年啟動,面向全國征集了1259首少兒歌曲的歌詞,參與者中既有專業人士也有業余愛好者,還有中小學、幼兒園教師和學生家長。詞、曲等多領域專家從中選出30首歌詞,進一步修改加工,向老中青三代優秀作曲家委約作曲,經過編曲、錄音、錄像等多個環節,最終推出16首優秀兒歌作品。

許多創作者告訴我們:“給孩子們的歌不好寫。”兒歌要求有淵博的知識和對語言的認知,畢竟兒歌也是培養兒童語言能力的一種手段。一般認為,少兒歌曲要通俗易懂、健康向上、朗朗上口。如果單純強調教化作用,不契合當下孩子們的審美,忽視兒童的理解和接受能力,可能會導致歌詞空洞無物、落於俗套、缺少新鮮感,不夠貼近兒童生活,也不利於演唱和傳播。

兒歌要唱出“孩子們的話”,同樣需要文學性和韻律美。“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,晚風拂柳笛聲殘,夕陽山外山……”這首《送別》彰顯中國古典詩詞的韻律美、結構美,兒童也許很難完全領會其中的離別之情,稚嫩的心靈卻會被優美的意象打動,繼而激發想象力。

寫出孩子們愛唱的歌,首先要愛孩子、懂孩子,了解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。

一首《中國娃》,從央視春晚唱到街頭巷尾,從90后唱到10后。為《中國娃》譜曲的作曲家戚建波曾擔任威海市第七中學音樂老師、威海市第一中學老師,長期的生活積累是他寫好兒歌的基礎。“要有真情實感有童心,找到‘孩子的語言’,才可能寫好兒歌。”戚建波說。

《你笑起來真好看》獲得中宣部第十六屆精神文明建設“五個一工程”優秀作品獎。作曲家李凱稠告訴我們:“創作這首歌源於自己對女兒的愛。”作為父親,李凱稠想用音樂記錄孩子的成長,后來發現適合孩子演唱的新兒歌太少了,便有了創作自覺。

“有些作品形式上很簡約,看起來像是少兒歌曲,與現實生活卻是背離的。”中國音樂家協會分黨組書記、駐會副主席韓新安一直在思考,為什麼有些兒歌成年人覺得不錯卻沒有傳唱開?或許因為當下的孩子,並不像我們想象得那麼“簡單”。每個年齡段的孩子喜歡的歌不一樣,他們對音樂作品也不是被動接受。脫離兒歌的審美規律,缺少時代感、時尚感,不能帶來新的認知,作品很難得到孩子們的喜愛。

流行歌曲《孤勇者》在幼兒園、小學廣為傳唱,令其創作者和演唱者都很意外。在北京舞蹈學院創意學院副教授謝呈看來,《孤勇者》的歌詞契合孩子們渴望被理解、被肯定的心理。

“無名的人啊,我敬你一杯酒,敬你的沉默和每一聲怒吼,敬你彎著腰,上山往高處走……”動畫電影《雄獅少年》主題曲《無名的人》的歌詞也很動人。“這首歌主題勵志,表達細膩,沒有什麼宏大的詞語,卻能寫進人的心裡。兒歌也應該如此,多用孩子能認同、能共情的話語去表達。”李凱稠說。

兒歌創作也要直面傳播媒介帶來的審美變化。如今人們漸漸習慣短視頻的節奏,一首兒歌如果還是三四分鐘的時長,僅前奏就有30秒,孩子們會有耐心聽完嗎?“朗朗上口的副歌,金句氣質的歌詞,也是一首兒歌能夠傳唱的規律。”有作曲家指出。

激發更多人為孩子寫歌

建設一支職業化、年輕化的創作隊伍

每逢周末,北京西二環,中國兒童中心的周邊總是車流不息。謝呈同時兼任中國兒童中心興趣培養部的音樂啟蒙課教師,他認為兒童時期塑造的音樂審美將伴隨其一生。“我們的長輩小時候聽戲曲多些,所以對戲曲更有情感。我們這代人在改革開放中長大,更喜歡流行音樂,現在的孩子聽中國傳統音樂,也聽世界性的音樂,在豐富健康的聽覺經驗中建立審美意識。”在課堂上,謝呈向孩子們推薦兩種歌曲,一種是聆聽類,色彩繽紛、類型多樣,另一種是歌唱類,敘事性強,適合小朋友的氣息、發音和咬字。

“感人的歌聲留給人的記憶是長遠的。無論哪一首激動人心的歌,最初在哪裡聽過,哪裡的情景就會深深地留在記憶裡。”教育家吳伯簫在散文《歌聲》的開篇這樣寫道。在人民音樂出版社總編輯杜永壽看來,“移風易俗,莫善於樂”是我們的傳統,歌唱是情感的自然抒發,是記憶的重要方式,相比於器樂和美術,歌唱在美育方面具有天然便利的優勢。

優秀的兒歌,往往既有藝術審美的價值,也有寓教於樂的作用。這對創作主體提出要求。我國兒歌創作有百余年歷史,從20世紀初的學堂樂歌開始,不同歷史時期流傳下來的優秀兒歌,大多由專業歌曲創作者完成。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兒歌,大多出自名家之手,很多在他們年輕時寫成。比如,李叔同為《送別》填詞時30多歲,傅庚辰創作《紅星歌》時30多歲,寫《讓我們蕩起雙槳》時,喬羽不到30歲、劉熾不到40歲。

談到80多歲的作曲家谷建芬身體力行為孩子們寫歌,很多人十分敬佩。近年來谷建芬全身心投入為中國古詩詞譜曲的“新學堂歌”系列作品創作。目前已制作完成50首,在多地試點學校收到成效。戚建波也免費為國內多所小學、中學、大學創作校歌。在韓新安看來,創作隊伍、組織架構、知識結構的多元,是當下兒歌創作群體的基本面貌。“據統計,現在全世界每天產生數千首新歌。這些年出現了一些優秀兒歌,但在整體音樂創作的佔比中兒歌依然較少,專門從事兒歌創作的人才依然不足。”韓新安說。

《兒童音樂》雜志每年收到幾千首投稿,編輯部主任劉京認為,在一定程度上,投稿質量折射兒歌創作群體年齡斷層、青黃不接的現狀。“我們缺少職業化、年輕化的兒歌創作隊伍,導致很多作品成人化、概念化,與孩子們的生活相脫離。”業界人士告訴我們,“一首兒歌的制作費不低於6萬元”“收益很少,兒歌創作普遍認為是公益性質”“網絡消費和版權意識還在建立中”……這些都讓年輕創作者望而卻步。

要提高兒歌創作的整體質量,著力建設一支職業化、年輕化的創作隊伍不可或缺。要建設好這支隊伍,需要從根本上解決創作的動力來源。

讓更多好作品傳唱開

提高兒歌在網絡等平台的“穿透力”“可見度”

近年來,社會各界對兒歌創作高度重視,相關征集推廣活動不斷涌現。2023年,中國音樂家協會啟動實施“新時代優秀少兒歌曲創作推廣工程”,目前進入第二階段,初選歌曲將在全國多地校園試聽試唱,聽取孩子們的反饋。中央音樂學院發起“給弟弟妹妹們寫歌”作品創作征集活動,組織全國的音樂學院師生為孩子們創作。人民音樂出版社舉辦了20屆“中國少年兒童歌曲卡拉OK電視大賽”,第二十屆大賽收錄的208首歌曲已經出版發行。由江蘇省委宣傳部承辦的“童聲裡的中國”全國少年兒童合唱活動、四川省文聯主辦的“闊步新時代·校園好歌曲”征集評選活動等,在一定范圍內產生影響。

“某種程度上,經典在傳唱中形成。客觀講,在分眾化、多元化的傳播格局下,‘同唱一首歌’的難度越來越大。”韓新安說。很多受訪者表示,需要深入研究傳播規律,為更多好作品的傳唱拓展空間。

教材是一個穩定的傳播渠道。70年來,人民音樂出版社出版音樂圖書和曲譜超過1萬種,其編寫出版的音樂教材影響了許多人。配合教育部新課標的要求,“人音版”新教材起始年級段(一年級、七年級)將在今年秋季學期啟用。杜永壽告訴我們,按照新課標的要求,思想性、藝術性和適宜性是教材選擇曲目的標准。義務教育階段的“人音版”新教材收錄大約500首音樂作品,其中包含325首歌曲,不少是校園傳唱度比較高的歌曲,比如《小雨沙沙》等。

我們走進北京市朝花幼兒園小紅門園,這家北京市一級一類幼兒園有近400名幼兒。兒歌融入小朋友們在園的“一日生活”,從游戲、運動到各種特色活動。園長瞿小雨告訴我們,3—6歲奠定孩子一生的價值觀,兒歌在滿足幼兒情感需要、啟迪心智、發展語言、審美能力和行為習慣等方面都能發揮作用,幼兒園對兒歌的選擇十分慎重,嚴格遵照北京市教委的要求,遵循幼兒的身心發展特點和學習方式的需要。

在《兒童音樂》副主編、人民音樂出版社原總編輯莫蘊慧看來,“經典性是教材的編寫要求,一方面,教材編寫希望能收錄更多新創作品,另一方面,由於出版需要一定周期,對新創作品的呈現又相對滯后”。

少兒合唱團也是兒歌傳播的重要渠道。北京音樂家協會童聲合唱團的孩子們正在為暑期演出做准備,團長周濤告訴我們,當代少兒歌曲大概佔該團合唱曲目的1/3,“新時代兒歌作品的價值觀和導向性比較好,有正向引導作用。此外,還會演唱中外經典兒歌,每場演出加入根據經典動畫主題曲改編的童聲合唱。演出時,不論大觀眾還是小觀眾,都會有共鳴。”

許多兒歌通過動畫片、兒童劇、木偶劇、電視晚會、兒童節目、繪本玩具等媒介傳播,網絡空間更是不可忽視的內容“蓄水池”和傳播“放大器”。據騰訊音樂提供的數據,在QQ音樂平台上,兒歌數量超110萬首,近1年播放量近70億,從歌曲播放量來看,兒歌消費人群以學齡前兒童的家長居多。

海量信息、多元渠道面前,隻有提高兒歌在網絡等平台的“穿透力”“可見度”,才能讓好作品觸達更多受眾。

創作者開始研究傳播規律。李凱稠說:“我們一邊寫歌,一邊考慮怎麼推送。”以李凱稠女兒的社交平台賬號為例,該賬號有200多萬粉絲,其中60%的訂閱用戶是30—40歲的媽媽,此外是大量的育兒機構。父女二人曾用手勢舞的方式推送歌曲。“但這些很難復制,我們也有很多不成功的嘗試。”李凱稠說:“到底能不能推廣開,隻能通過市場驗証,在‘流量競爭’面前,兒歌的優勢並不明顯。”

“兒歌市場是一片有待開發的藍海。”多位受訪者認為。“在電子閱讀大幅增長的當下,兒童紙質圖書的發行量不降反增,很值得探究。”莫蘊慧認為,出版物有層層把關,所以贏得家長信賴。兒歌傳播同樣需要把關人,不能將蕪雜的網絡信息不加分辨地推給孩子。

“孩子的價值觀尚在形成中,聽什麼樣的音樂需要正向引導。創作者要有責任和擔當,學校、家庭和平台也要做好把關人。”戚建波說。

讓孩子們在美好的歌聲中成長,不僅是有愛的事業,也是有希望的事業。

(責編:董若凡、趙丹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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